编者按:春节是中国人心目中最传统、最有仪式感的节日。这是一场从异乡到故乡的归来，是小镇上升起的烟花，也是一场流动的消费盛宴。值此春节之际，《时代周刊》和《时代财经》联合推出了一系列关于春节经济和时代变迁的报道。

“火树银花合，星桥铁锁。”

1月24日晚上10点，浏阳东信烟花集团副总经理钟亮仍在加班设计和安排燃放。他领导的东信烟花燃放团队承担了2025年湖南浏阳第一场新年烟花晚会表演，新年第五天（2月2日）。

钟亮是烟花“工厂的第二代”。当谈到他的工作时，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。”去年12月28日，我们还承担了浏阳的最后一场烟花表演。这场烟花表演在抖音直播的全国热门搜索列表中排名第一。浏阳有超过10亿个关于蓝色流星雨的话题。有些视频浏览量超过2亿，有600万人喜欢它。”

他重复了两次这个结果。浏阳烟花真的“出圈”了。根据浏阳日报的数据，从2023年初到2025年1月22日，浏阳烟花秀吸引了约500万游客，推动了150多亿元的整体消费。

今年春节，浏阳烟花人依然忙碌。彩云、水母烟花等产品接力网红加特林，销售形势火爆。

然而，活泼是活泼的，多年来烟花行业的粗糙发展表现出了担忧：无序的产能扩张，让曾经上升到60元的“加特林”开始了一场价格战。许多中小型烟花制造商被高库存困住，经营利润率下降，行业进入重组期。

像钟亮这样的年轻“工厂二代”开始面临新的话题。他们在保持正确和创新的同时，在行业变革中探索前进。

“七彩祥云”爆单限购，加特林身价暴跌

短视频让浏阳烟花在全网流行起来，“七彩祥云”也在今年春节爆单。

“销售增长特别大！（经销商）保持它是没有用的。”钟亮说，虽然市场需求爆发，但彩色祥云的生产过程相对复杂，即使生产线满，生产能力仍然有限。”浏阳的许多工厂都在这样做，但供应短缺。客户下了订单，其中许多人无法发货。”

钟亮介绍，七彩祥云原本是大型燃放产品，因为短视频内容出圈，公司专门推出了个人燃放的同类产品。

大吉烟花集团生产总监龙良丰透露，春节期间，许多工厂为了提高库存周转率和利润率，推出了彩色祥云的配送和限购策略。“一些客户不得不在一辆车里拉2000多件商品，但每辆车只有100件彩色祥云，其中10%到20%是纯搭售产品。”

用于制作彩色祥云的特定原材料价格也在上涨。龙良丰说：“彩色祥云爆炸后，所有原材料的价格都上涨了。例如，单一烟雾材料的价格比以前上涨了75%。”

然而，前一炮难求的“超级网红”加特林，在今年春节期间身价暴跌。

龙良丰对《纽约时报》财经表示：“需求飙升后，市场价格和出厂价格每天都是一个价格。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，加特林的出厂价格上涨了两倍多，一些经销商的价格被炒到了数百元。”虽然加特林今年的需求仍然存在，但与前两年相比，成交量和价格都有所下降。

李云也是浏阳一家烟花厂的“第二代工厂”。“去年每个100元，今年只有30元到40元。”回忆起两年前加特林的惊人销售，李云感叹道：“这很疯狂。销售公司的老板派人去工厂，从早上6点蹲到晚上。一个接一个地搬走，给工作的阿姨端茶和水。”

直到2024年中，浏阳头烟花厂突然向经销商宣布，加特林的出厂价低至9.9元。虽然这是许多业内人士减少库存的一种促销手段，但它也开始了降价浪潮的第一枪。随后，浏阳的烟花制造商纷纷跟进。

到2025年烟花终端销售旺季，加特林的零售价格也大幅“跳水”。据媒体报道，加特林过去最高销售额为100元/支，在长沙的零售价格不到30元/支。据蓝鲸财经统计，海南、四川、广西等烟花销售商加特林的零售单价较去年下降了30%。

产能过剩，外地囤货者亏本出局

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，加特林价格跳水是意料之中的。

2023年以来，各大城市烟花燃放政策相继调整，使烟花产销持续回暖。今年春节，广东、云南、江苏、河南等省部分城市明确了春节烟花燃放政策，烟花燃放继续放松。

这些政策最初会进一步刺激烟花的国内需求。但现在，烟花消费也有回归理性的趋势。

即使是今年流行的“多彩祥云”，其市场价格也远远低于加特林的高峰期。超吉烟花集团总经理李浩告诉《纽约时报》金融，“结果，今年的整体销售市场肯定不如前几年好。”

市场上最直接的信号是经销商的信心正在下降。李浩说：“今年，客户们对提货变得更加谨慎。许多客户在提货数量上没有太大变化，但在产品选择方面，他们开始更倾向于口径小、单价低的产品，因此总订单价值将会下降。”

即使是承接过北京奥运会等多个大型燃放项目的龙头烟花厂东信，也感受到了国内市场的寒意。钟亮透露，2024年东信国内销售业务收入仅与2023年持平，“消费热潮正在回归理性，这是增长放缓的原因之一”。

不平衡的供求关系也成为烟花制造商必须面对的挑战。

李云说：“2022年，对烟花产品的需求飙升至少是2018年的两倍。”这让浏阳的许多烟花工厂尝到了“工作一年到三年”的甜头。在接下来的两年里，烟花老板开始大幅招聘和扩大生产，以前在行业低谷期“撤退”的老板回来创业。

然而，这也带来了需求泡沫。根据浏阳鞭炮烟花产业发展中心的数据，2023年浏阳烟花爆竹产值大幅增长68.79%，达到508.9亿元。相比之下，2016年至2023年浏阳烟花爆竹产值年均复合增长率仅为6.37%。

李云和龙良丰都直言不讳地表示，产值大幅增长并不是一个好迹象。

他们认为，尽管短视频推广将带来一定的增量市场。然而，烟花并不是生活必需品。销售场景有限，国内销售需求增长率仍趋于稳定。然而，过去两年该行业的产能扩张增长率明显超过了实际需求。

供过于求也使行业竞争更加激烈。李云告诉《纽约时报》，有一次，他和客户在浏阳当地的一家酒店大堂谈论生意。”至少有15-20家公司在等待销售，他们想以各种方式利用你的客户。”加特林等低技术内容的爆炸性产品，如果规格相同，通常价格较低。

今天，随着生产和仓储成本的上升，许多工厂的经营利润率进一步降低。李浩指出：“烟花制造商的利润不高，加上今年的价格低迷，一些工厂的利润率保持在个位数，一些工厂甚至亏损。”

烟花厂商有一个共识，生意越来越难做。

李云透露，一些投机者遭受了巨大的损失。在过去的两年里，大量的外国供应商前往浏阳购买工厂，租用仓库，通过囤积大量的热门产品来获得高利润。然而，由于对今年形势的错误判断和行业价格战的影响，这些人高价囤积的产品被击中，损失了所有的钱。

洗牌迫使制造商转型，探索IP和海外之路

“价格战不是坏事。烟花行业只有经历了市场不景气的阶段，才能真正洗牌。”虽然经营挑战不小，但在李浩看来，这场行业价格战是一个难得的机遇。

烟花行业不仅需要“加特林”。

“我同意加特林是一种新时代的烟花产品。它的设计和推广准确地把握了消费者的情感价值。”但李浩说，这不是一种高质量的烟花产品。”从国家标准的角度来看，这种烟花不能手持。在我看来，加特林的产品设计存在很大的安全风险和设计缺陷。

李浩认为，对于一些生产力落后的中小型制造商来说，大型制造商带头并通过降价抢占市场份额是致命的打击，但这也迫使缺乏市场竞争力的烟花制造商升级产能，开发差异化新产品，提高盈利能力。

变化正在悄然发生。李浩领导的超级吉祥烟花集团在这一阶段诞生于老烟花集团大吉。在李浩的计划中，超级吉祥烟花应该在产品研发和质量控制上投入更多的资金。通过优质、场景化、更安全的产品，延长烟花销售时间，突破年轻消费市场。

巧合的是，钟良和李云作为“工厂二代”，早已肩负起推动传统烟花产业升级的使命。

钟亮说：“我们希望让烟花更年轻、更正常。它不仅可以放在传统节日、生日、周年纪念日等日常生活中。”去年，东信烟花成为“2023-2025年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”和新一批“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”。

为了进一步吸引年轻消费者，钟亮透露，东信烟花开发了文化创意周边业务和吉祥物知识产权建设，并成立了知识产权联盟。”泡泡玛特和优衣库也在我们的合作名单中。我们正在研究一种新产品，烟花也可以打开盲盒！”

李云把希望放在蓬勃发展的海外市场上。”国内需求相对稳定，但竞争越来越激烈。我听朋友说，欧洲、中东等市场有更多的增长机会。（我们）已经完成了出口资格，准备今年出国参观。”

(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李云为化名)

责编：戴露露